黑龙江诗人苦海最好的十首游历诗歌(一)

—— 黑龙江诗人苦海最好的十首游历诗歌 完达山下的放牛人

来源:中诗网 \\ 作者: 苦海 \\ 栏目: 自创诗 \\ 人气: \\ 更新:2020-04-30

文/黑龙江苦海

完达山下的放牛人

旅行途中,我累了,停下我的自行车

蹙额在高速公路旁,读我随身携带的书。

高速公路旁,收割过的大豆根瘤地里

有一群牛正在踢踏,吃草,倒嚼。

于是,我好奇地当做素材点数起来

一头,两头,三头,四头,五头

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一共十二头黑白花相间的大奶牛

个个,膀大腰粗。肥厚。阳刚。

气冲冲,突破圩田,灌木,葛藤

向我的方向警惕地灏漫靠拢过来

吭哧,吭哧,窸窸,窣窣……

同时,一个放牛人。出现,窃窃说:

“都说黄金贵,现在,牛比黄金贵

你出价八千,一万,主人都不会卖。”

他皮肤黢黑,两鬓斑斑,白发皤然。

原来这群牛不是十二头而是十三头。

第十三头,精瘦,矮小,是头牛犊。

我又从他口中了解,在这一群牛之中

与它们相比,不值钱的并不是黄金

而是人,是他,放牛人来自外省

是一个逃荒者,被这群牛的主人所雇

给他一间草房住,给他一天三顿饭

不给工钱,让他干农活,打杂工兼放牛。

他在连绵的完达山下一住就是一生。

夕阳光芒之下,自由者,没有老婆和子嗣。

啊,这浪漫的人生啊,诗意的生活啊

不要戳穿我的鬼话连篇的生活啊,放牛人

虽然贫穷,不正是我羡慕,而心向往之的吗?

骑车子去远方的小村庄采风

我想骑上一辆自行车去远方的

一个小村庄,采风,写诗。

抵达远山游荡,收敛心思,凝神静气

单骑百里,自备食水,带笔带纸

抵达一个破水泥桥上,摇摇欲坠。

骑进了那个花落花又开的小镇。

一条砂石公路,路面疙疙瘩瘩的

一下子插入小镇扎染着丝裙的晚霞里。

水泥桥,一张护栏有几处破损的封面

裸露的钢筋,正好对映美国有个小说叫

——《廊桥遗梦》:庐山恋的张瑜和郭凯敏。

最流行的电影是一句宋词:环肥燕瘦。

我要把飞行的自行车精致地画在桥栏边。

独自揣摩一会儿山峰上将落的夕阳。

是金黄色的,和世界上的大致如此。

不一样的是我的更加耀眼的自行车钢圈。

于是,浮想联翩:我一生所认识的女人

哪一个美艳如花,就会在小镇上等我接头。

等我,我不来,她也有可能爱上别人。

爱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别的商人。

我一生所吟味的女人哪一个风姿绰约

哪一个就被我安插在小镇假装做了卧底。

她穿着旗袍,我化装成一个瞎子算命先生。

——这似是而非的世界和生活记忆恰恰是真实的。

让我和回乡路上的芦苇独活于世

我走在乡村的路上,好像要去一个村庄。

路边的芦苇,格外青,格外天籁,清净。

因为才六月,长得也不高,到我膝盖处。

我走在原野的路上,像是要回我的故乡。

青青的芦苇被风拨乱,天空一下子低了。

这些芦苇使我觉得自己骂了一句什么。

嘟囔一句:“小人,卑鄙,不是人。”

世界上似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这些芦苇

好像使我自己独自在回故乡。使我神清气爽。

受益匪浅。一路上迎面向我走来的房子

人,鸟,野花,水稻,你们统统都消失吧。

莫再复生,莫再烟波浩淼。真是个好词。

我走着走着,判定前方的蓝色火星还在。

青青芦苇命令天空下垂至大地,乌云压顶。

夕光慢泄,此时,我深信,没有哪一个诗人

对芦苇的描写环境能超过我,自此诗以后。

芦苇,我的药方,青青;遥远,油画般

它们悲情的名字叫芦苇,和我一样伟大。

今夜璀璨;我和芦苇一样叶片狭窄,独活于世。

出城十里

出城十里,郊外的,田野呵,犹如世外桃源。

田野把乌鸦养的是多么肥大。是我肥大的衣衫。

那么,城外十里的稻田与城墙根下的稻田

有什么不同?是相反的吗?譬如,黑与白。

我要给远方那个陌生小镇用我的名字命名

高速公路上,那反光的是什么东西?棱镜。

我喜欢看城外十里,陌生风光,陌生的朋友。

因为城外十里,与城墙根下,我都没有女人。

城外十里,有一个飞机场塔台吗?有飞机场吗?

跑道上是不是长草了?荒废了?有飞机来了吗?

我蹲在稻茬地写诗时,闻见野麦子香。

野百合也有春天,我要继续向前遨游。

躬自流涕,一步三回头,不离不弃。不骄

不躁,嗟乎。城里高楼怎么都似亡灵的牌位。

出城十里。群山与旷野,土地和日光,下澈。

从白云上,发送空爆弹图片给一座更大的城。

爬上出城十里的墙,见护城河水已干涸

出城十里,还有另一片出城百里稻花香。

还有野树,野花,野草,但我是采野菜的。

还有杀手,跟踪我,意图杀我,我很小心。

世间万物都不知道彼此相爱的方式

我非植物,永远不会知道:

稻田里两棵丰盈的稻穗是如何相爱的。

我非鸟类。永远没有密码。

不懂得两只飞鸟的无痕翅迹是如何会意的。

我非山峦。

不懂得两座睡眠的山是如何知遇的。

稻穗,非云。

也不知道两朵云是如何义结金兰的。

稻穗,非鸟。

不知道两只掠过稻浪的小鸟是如何传情的。

稻穗,非人。

更不会知道挽手于稻海中的两个人

我和我亲爱的女人是如何红袖相伴的。

我,非植物,非鸟类,非山峦

但我是万物之灵长。能找到它们的破绽。

生命里最美的相爱的境界

是有阳光来和我互致问候

是有一只燕子破除迷信来与我蜜语呢喃。

是让稻粒做我和我的女人体内私通的种子。

我不知道两棵稻穗是如何同心协力的。

不知道两只身处两地的鸟儿是如何双飞的。

不知道两座桴鼓相应的山是如何依恋山色的。

但我知道两个隐居白云深处的人是如何相会的。

最幸福的是我知道我和我的女人是如何相爱的。

我哭,山哭。我笑,稻穗笑。我爱,鸟爱。

我写诗;山间水渚在回响着,宫阙都做土。

我口臭,尸首腐臭;我口洁,糖果甜丝丝。

我不是鸟儿不是山峦不是稻穗,也不是人类。

我是山峦是鸟儿是稻穗是人,但不深入狼群。

田野上,一个精神病女孩在哭

划破晚秋大地的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孩

忽然看见她妈妈时发出的惊悚吓人的尖叫。

我每次来到秋日丰收中的大地上写诗

都引起了一个罹患精神病的女孩的尖叫

她总是突然就提举起又摔落我的身体

让我沾濡上了深深的恐惧,不禁噤声。

她在山杨林下的小路上练习小跑

神出鬼没,不时吐出恐怖的怪叫

她是在揭示一种命运?我的命运?

与我较量?向我挑战?就依她吧

田野上,找不到一枝鲜花与我视频

我只能听见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孩

的怪嚎连连,剑在我肚子上划了几刀。

恐怖的是那一声声凄惨的撕心裂肺

无理性无行为能力和责任人的失常

我不能教育、治愈一个精神病女孩

这世界根本没有宗教气氛和一人的独处

至少还有精神病对我自虐、饶舌的拼音。

我真想替秋天这个美丽、纯净、旷朗

思想中的世界,掐死精神病女孩的

那自愿受难的、与我对峙的怪叫音效。

但其实真精神病人是没有威胁的。

假精神病人,才是我的心腹大患。

小女孩,你这个真精神病人为你妈妈哭?

还是为你爸爸哭?亦或是为你自己哭?

但是,反正,不会像我这个假精神病人一样

为大地给我的恩典哭,为太阳给我的谎言哭。

夕阳的最后一站是故乡

别乡一月,八月初归,林路幽静,树叶往昔。

岁月倦,夕阳绚丽一树诗。望夕阳,若一辆

长途客车,停在那里,我刚下车来

故乡这一站,是终点站的电影镜头。

有山为伴,有水为侣,有钱花,有酒喝。

有一轮夕阳归纳为我的长途客车

空了,蓝天,一个祖国,一个病人。

落了,就使一颗星星成为我一辈子的人

我把夕阳这辆长途客车驶入一片晚霞之中。

最后一站是故乡,天真清,水真蓝。

最后一站是故乡,这是心灵的归宿

下了车来,夕阳已空,意恐迟归。

每天最后一班车准时将钟声响起

我创造了一个意象有法律效力。

夕阳是最后一班模拟的长途客车。

夕阳,你的最后一站就是我的故乡

下得车来,我分得一份最大的空气

仿佛一秒钟内整个北方和夏天都是我的了。

没有人再跟我分享一片绿荫绝色干净漂亮。

一秒钟?可以做些什么?千钧一发我被卷入车底

祖国最美的司机在最后一秒钟能把失控的车停稳。

天空是我讨饭的一个蓝色瓷碗

今天,我的漫游之路,走累了

歇一歇脚吧。喝一口矿泉水。

在完达山脉和乌苏里江水之间

我驻足之地,这是最美的一片大自然。

坐下来,随意地仰望苍穹。

原来,我漫游来到了,走到了

乌苏里江西岸边这一片

被完达山脉环绕中间的

一片丰收在望的稻田

旅途中,小憩,休息时

蓦地就发现和感觉,我竟然

是蹲坐在大地洼陷的中央

像是一个蓝色瓷碗的底部。

累得就睡在了蓝色的瓷碗中央。

不与地里的农民们争抢粮食

不与正在修路的民工们抢铺

不与乌苏里江里的鱼儿们争饵

不与完达山上的朵朵白云争宠。

只有老天爷下雨可以洗这个大碗。

我无权洗这个碗。打死我也不洗碗。

蓝天,这就是我一生要饭的碗。

一个乞丐蹲在碗底一遍遍说:行行好吧!

黄四娘家花满蹊

我不喜欢我生活的这个披红插花的市镇

这里的人简直没有一点正经事儿可干

弹冠相庆的大屏幕彩电音乐喷泉高音喇叭

每天都把日子过得如火如荼,筋疲力尽。

我喜欢不远的邻县一个同样大的小市镇

那里的人们悄悄摸摸有各种闲事可干

按摩,打麻将,卖豆腐,给学生补课

每天把日子过得自由自在,万事消磨

我想乘一辆长途客车或火车抵达那里

鸟越过绵亘的群山,鱼游过蜿蜒的江河

像庶民于颠沛流离中,体会战乱瘟疫

像皇帝于微服私访中,体察民贵君轻。

生活在我的高大上的市镇,我经常便秘

到了另一个低粗土的市镇,我排泄通畅。

杜甫也写过普通的诗句:黄四娘家花满蹊

不仅留下名篇: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带一本《马克斯恩格斯选集》去读

谁能告诉我,吾欲旅行,携带一本什么书去读?

如果,让我携带一本书,坐在高铁上去读!

那么,我决定携带一本《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我有那么多肤浅的藏书和名著,读上去无益。

总不能车窗外行进着祖国紧张,繁忙的新时代

而让我陪同古老的巴尔扎克雨果狄更斯果戈里。

我决定还是带一本《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去读。

不仅是父亲的遗物,更因哲学深刻于这个世界。

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旅行中、唯一的如杂交水稻

能扎得下去,又能像股票冲高突破出来的书籍。

今日之人间有歌声也有动荡,更有核武器偷窥。

只有无产者继续联合起来,才有更美爆的江山。

我以我母亲曾经为我缝补衣服的姿势读书。

把《选集》当成我出生后第一本儿童读物。

车窗外麦田里走着两个留学生是马克思恩格斯。

吟咏着我们的唐诗: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翻开新的《共产党宣言》,列车不停,没有剧终。

子弹头穿过繁华的智慧城市。集装箱破冻大海。

轮毂滚滚,携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去旅行。

让我把车窗外田野上的一朵小花采下夹进书中。

文/简介:苦海,本名周平。1965年出生于黑龙江省虎林县东方红林业局,现居黑龙江省饶河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双鸭山市社会新阶层代表人士。诗歌散见于《中国诗歌》《诗林》《诗潮》《奔流》《湛江文学》《中国校园文学》《诗选刊》《五台山》《时代文学》《海中洲》《北方文学》《作家天地》《草原》《零度》《金银滩》《乌鞘岭》《东渡》《湿地》等。作品入选《大风.十年诗选》《2016鄱阳湖诗歌年选》《当代诗词三百首赏析》《中国当代乡愁诗精选》《新时代.我们与你在一起》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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