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两所监狱去见你

—— 穿越两所监狱去见你

来源:全民故事计划 \\ 作者: 诗王 \\ 朝代:近现代 \\ 栏目: 现代诗歌 \\ 人气: \\ 更新:2019-03-28

在操场另一侧的监舍楼上的窗子里,露出了很多齐耳短发。那些女犯正惊诧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女监的三个男犯。

全民故事计划的第351个故事

秋天又到了,监区大院里印刷车间门口唯一的树上竟落了一只鸟。我们推开窗子都盯着站在树梢上的那只鸟,没人说话,就那么看着。

鸟的上方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很蓝,像一种瓷器,也许是我有点幻觉,看到天空像洗干净的瓷器反着光泽。

印刷车间的门“咣当”一声开了,站在树梢上的鸟受到惊动,忽地像箭头样飞去。有人骂,“开你大爷的门,鸟没了。”

我们把窗重新关上,坐下继续干活。我负责狱内小报副刊的编辑,把画好的版样扔到组长唐老鸭桌上,说,“你看一下。”

他瞄了一眼说,“不错。”这期副刊有一篇他老乡写的改造诗歌,所以唐老鸭没挑毛病。

能在狱内改造小报上刊一篇诗歌可受奖一分,一分可减三天半刑期。

唐老鸭胖得像只肉食鸭,我一直弄不明白,吃监狱里的饭菜怎么还能长得如此白胖。唐老鸭对此解释过,说是心宽体就胖。

刚才因为一只鸟让五个人安静了几分钟,鸟飞走了,关上窗,我们又继续忙活。组内大局稳定,连续三年被评为“积极改造班组”。能评上积极改造班组,每人可以受奖二十分,二十分可以减七十天刑期。

唐老鸭这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放我桌上说:“管教开会审过了你的诗朗诵,有几句改了用字,朗诵起来更顺口。”

每年一度的全省监狱文艺汇演预定在年底,按惯例,汇演完了接着就是去各监狱巡回演出。通俗地讲,这也是为了丰富服刑人员文娱生活,促进和提高服刑人员改造的积极性。

我所在的监狱选送了两个节目,一个独唱,另一个是诗朗诵,我写的“园丁颂”。省监管局最后确定用诗朗诵,而且是男女合诵。

更出人意料的是,为了更加贴合实际改造,增加改造现身说法,省监管局一改往年俊男美女上台的风俗,决定让写作者本人登台朗诵。这意味着我不仅要登上文艺汇演的舞台,而且能与女性服刑人员同台演出。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得有些慌张。

初稿批复下来后,监狱政委亲自到教务处来考评作者,意思是人长的太歪瓜裂枣也不行。幸好我身高一米八,戴着眼镜,穿上干净衣裳,还算半表人材。就是腿有点瘸,是当初逃跑时骨折留下的。

政委说,还行,腿瘸反而有现实感,并嘱咐我把初稿反复修改,让它更具情感。同时,政委指示小报组全员参与作品修改,说全监狱的秀才都在这了,一定要把作品改成精品。

作品能上省监狱系统文艺汇演,好处不仅是能见到女监服刑人员,还能最少受奖四十分。这四十分可以减去半年刑期,足以让另外四个人激动万分。

于是在改稿的一个月里,编辑部上演的全是三国谋术。四个人都想捞一把,至少作者署名是集合创作。

经过一个月的集体再创作,最终唐老鸭把作品交上去。临交稿时,唐老鸭惊呼一声,说发现了一个错别字,提笔郑重做了修改。

第二天,教务处主任把稿子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什么玩艺儿,命令谁都不许掺和,让我在三天内必须完稿。

于是我把自已写的初稿修改了六个标点符号,交了上去。

确定用稿后,我由两个管教陪同,到省里参加排练。说是陪同,其实是押送。

刚上车,高管教就把窗帘全部拉上,看着我严肃地说:“你服刑也有十几年了,再有两年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相信你能把握住自己,珍惜已取得的改造成绩,遵守纪律,别出乱子。”

熬了十几年,我坚信自己早就有了高僧的定力,让管教放心。

警车到目的地停下后,管教第十二次嘱咐我:“这次汇演以女监演员为主,所以排练场地在女监。记住,不许乱说乱动,有事要请示。”

我服从安排,和另外两个男监来的参演犯人住在女监禁闭室边上的警卫室里。禁闭室是一排坚固的水泥平房,和男监一样,警卫室也是一排水泥建筑,其中一间改为宿舍,让我们三个人住。

我们仨只简单报下各自监狱,甚至连姓名都没说,然后换上干净的蓝灰色囚服。因为要演出,监狱允许我们剪成了平头。当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本正经的样子,禁不住笑了,他俩也默契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来了两个男管教叫我们在铁笼里站好,拿着照片逐个对照,确定无误后,管教打开铁门让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出去做全身检查。

管教严肃地告诫我们,无论出去进来,严禁携带未经允许的物品。

体检完毕,到了排练室,眼前的空间有四百平大,像是临时腾出来的车间。墙上挂着安全生产的牌子,靠墙还摆着几个很大的台案,像服装厂用的。

屋子里清扫得极干净,玻璃铮明瓦亮,窗台和水泥地面一尘不染,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温馨气味。顿时,我感到内心深处的荒地上有一粒种子动了一下。我告诫自己,要冷静。

管教指定我们在排练室最南头的墙角处坐下。接着,排练室外传来“立定”的口令声。两个身穿警服的女管教走进来,和两个男管教打招呼。一个挂着警督肩章的女管教朝我们这边看了看,用对讲机通知外边的人,“可以进来了。”

门外又响起口令声,紧接着,一排身穿蓝灰色囚服、留齐耳短发的女犯整齐走进排练室,目光直视前方,向屋里的最北边走去。瞬间,我感到阵阵温暖扑面而来,似有潮水般的泪水欲涌而出。

管教注意到我的变化,他冲我喝道,“你发什么呆?”另一个管教带有嘲笑的口吻说,“定力不行啊。”

我回过神来,感到十分惭愧,看了另外两个人,才发现不止是我七窍出魂,他俩似乎也迷梦未醒。

此时,管教指着我们三个人说:“听口令,起立!”

我”啪“的一个立正。管教把手向排练室门外一指:“跑步,走!”

我们在女监院子里跑了二十圈。入狱十几年,我从未连续跑步超过五百米,原因是监狱禁止犯人跑步锻炼,防止犯人有体力逃跑。

尽管被惩罚,但我并未感到有多累。在操场另一侧的监舍楼上的窗子里,露出了很多齐耳短发。那些女犯正惊诧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女监的三个男犯。

惩罚结束,管教让我们仨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排练室。两排笔直站立的女犯暗藏惊喜地盯着我们,齐耳短发下露出的眼神像是花丛正待开放。我挻起胸,尽力让自己雄健,迈步铿锵有力,似乎腿也不瘸了。

我知道管教罚我们跑二十圈的道理,他想最大程度地消耗我们的精力,让我们没劲儿胡思乱想。

排练开始了,一个年轻的女管教担任编导,主要是合成演出顺序及指导两个男犯的独唱。我和女犯的男女声诗朗诵则要单独排练。

第一天排练,我们三个男犯像机器人一样,按管教口令上台,然后下台,走回到屋子最南的角落里边待命,和女犯相隔至少三十米。但我仍能清晰地感到无声涌来的温馨气息。

全天排练结束后,回到宿舍,管教把铁笼的门锁好,对我们三个人说,“听到铃声按时睡觉。”

我先他俩坐在马桶上,十几年来都是蹲在水泥便坑上,猛地坐着竟找不到感觉。人真是环境的产物,再苦都能适应但有福未必能享。

过了一会,外面有喊声,“开饭了”。我们三人走出门,来到铁笼子里。一个女监管教带着两个拎桶的女犯站在笼子外边。女管教仔细打量着我们,扑哧一声笑了说,“可逮着机会享福了。”

两个拎桶的女犯看向女管教,女管教点了下头。两个女犯放下桶,面无表情地给了我们每人四个包子,把我们递过去的碗盛上玉米面粥。

回到屋里,我急不可耐冲着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浓香的猪肉大葱馅没嚼两下就顺着喉咙被巨大无底的胃吸下去。我一阵感动,竟然像感受到了母爱,又一次几乎掉下泪来。

吃完饭,洗了碗,我对他俩说,”洗澡吧。“他俩让我去洗。我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这可是独立卫生间啊,不用像饺子那样和几十个人泡在一个大水池里。

我把自己扒光,打开淋浴开关,温热的水扑面而下。我笔直地站在花洒下,仰着脸让热水轻打,心里有一瞬间问自己,当初弄两支枪都不满足,如今洗个热水澡竟如此感动。

穿好衣服,我走出卫生间,感到自己轻松又透明,四肢似乎像毛线那样柔软。我问他俩平时晚上都干什么,他俩说,三课学习或开小组会。

我说:“这屋子像是亲情客房。”

“女监还能有亲情客房?”

“男监不是都有么?”

“不能吧,女犯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我想是呀,女监可以有亲情餐厅,但确实不能有亲情客房。

话题一打开,三个人就开始聊天。他俩分别来自青岛和省监,比我年轻很多。聊天中,我们自觉遵守三不原则:不谈各人案情,不问管教好坏,不提老婆家人。

谈到对女监的感受,他们都觉得这是百万分之一的机率。

青岛来的男犯说:“在排练时,我一直觉得血在血管里呼呼地流,就是想哭。”

省监的男犯说:“我感到自己回到了幼儿园,变得纯洁又天真。”

“我的愿望是留在这儿给她们做饭。”我说的是真话。

天黑了,我们三个人还在聊天,铃声响了,屋外的铁笼子被谁踹了一脚,管教喊,“都出来点名。”我们三个走出去,站在铁笼子里,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管教说,“回去睡觉。”

屋里有三张独立单人床,被褥都是白色的,像宾馆里的用品。我们钻进被窝一声不吭地躺着,被褥间散发的温情气味令我柔软宁静。

屋子里的灯可以开关,我问,“要关灯吗?”他俩疑惑了一下说,“关吧。”我把灯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户透进的月光依稀悬在黑暗里。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睡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试探着问,“你俩睡看了么?”

黑暗中,他俩一齐说,“没有。”

我说怪了,怎么睡不着,是不是关灯的原因。他俩也觉得关灯影响入睡。我跳下床重新把灯打开,白炽灯光线顿时让屋子明亮起来。我自嘲,“真是有福不能享。监狱宿舍的灯是长明灯,除了偶尔断电一次,全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睡觉。”

在灯光下,我很快睡着了,而且做了两三个梦。在梦境里,我骑着马在舞台上来回跑,还在屋子里腾空飞翔,穿过窗口飘浮在女监的监舍楼之间。我极力想让马靠近监舍楼的窗口,但马不听话,倔强地要站立在树冠上。

惊醒后,我爬起身看到屋子里没有大通铺,几张床上的白色被子让我一阵恍惚。定顿了一会,我才完全醒过来,往卫生间走。

推开卫生间的门,省监的男犯正提着裤子满脸通红地向外走。我侧身让路,嗅到他身上一阵奇怪的味道,那味道遥远又熟悉。直到在马桶沿上看到反光的白色粘液,我才猛然明白,那家伙刚才在卫生间手淫。

在监狱里吃喝拉撒睡以及劳动学习,都必须和联号在一起,另外还有六人联保小组监督,个人的一切活动全在众目睽睽下,你想宣泄,干点手淫这种私活,绝对没可能。

我理解他大老远跑这找个机会轻松一下,让身体感觉像一回人不容易。当然,我也不会打小报告。

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完便开始整理内务。远处传来清脆的“一二三四”口号声,女犯们在进行点名和列队练习。

早饭是馒头、稀饭和萝卜条咸菜。馒头是圆的,很松软,比男监的四方馒头好吃很多。玉米面稀饭熬得粘有粮食的味道,不像男监吃的玉米面稀饭,是用气缸煮出来的,喝到嘴里像水泥。至于萝卜条,切得不但匀称,咸淡合适还加了酱油,不禁令人想到女性亲切的手。

吃完饭,我们仨拿抹布把桌椅和门窗擦干净,再把卫生间冲洗一遍,又检查了个人洗漱用具是否整齐。在管教带领下,去了排练室。

十几个女犯正在排练室里跳舞,她们穿着蓝灰色并有些肥大的囚服,但轻盈的舞步却撞在我的心上。管教用手指捅一下我的腰,“快走。”我们三人又走到最南边的墙角处。

上午集体走一遍台后,接着是排练男女独唱。

负责排练的女管教在三十米外指着我说,“你过来。”我走过去立正站住。女管教又指着一个瘦高的女犯说,“李莺过来,你和他开始对词。”

李莺看上去三十多岁,像香港演员蓝洁瑛。 “莺”是排练的最后一天她才告诉我的。她用手指在空气中,边写边说,“夜莺的莺。”

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她站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看了有三秒钟。密集的眼睫毛下,那双眼睛并不黑白分明,像是与俄罗斯血统有关联的绿瞳。我一直认为有这种颜色眼珠的人,胆大敏捷,就像左撇子与众不同。

管教说,“按文本规定先把词对一下,注意间隔。”

文本我早已背熟,李莺也是。我俩把文本顺利串下来后,管教说“可以”,让我和李莺再对诵几遍直到完全流畅为止。

管教强调要流畅,说完转身招呼其他人集中,继续练习歌伴舞。

我和李莺站在靠窗台处,上午的阳光像洗干净的绸子。我抬头看李莺,她也正看向我,眼神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飞翔过来,清澈、温和又有几丝疲惫,同时还隐约藏着刀尖样的锋芒。

我咧了下嘴说,“开始吧。”

然而第一句我就念错了,怎么也想不起第一句的词是什么,是蓝天,大海,还是白云?脑子里空茫又僵硬,像是煮熟的鸡蛋。

我问李莺我的第一句是什么,她看着我说,“春风拂晓大地。”

我想起来了,“春风拂晓大地,雨露润醒万物。”我有些慌乱,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注意到李莺的脖子很细长,像跳芭蕾舞的人。我竟然还闪电般地看到,在她咽喉左侧,有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

在李莺不断提醒下,我们总算完成了串词。她没有任何责怪或不耐烦,只是轻轻地笑,她的笑像是遮了一层纱。

负责排练的管教走过来,她仔细看了我一眼,说,“两个人站得离那么远干什么,演出时要相隔半米。”

管教对李莺挥了下手,“你过来一点。”又用对讲机拨弄我的胳膊,“往里站,别像个木头。”

我和李莺相隔半米,面对管教站好,余光中我看到李莺的左手张开又合上,手指苍白纤细,一缕微促的鼻息拂过我的脸。像看不见的雾。

管教说:“要有表情,庄重中有激动。”接着,她扭头叫来一个女犯,“于萍,你帮他俩调整下表情。”

叫于萍的女犯看管教离开了,小声对李莺说,“姐,你俩转过身,脸对着窗,别让管教看见脸,省得她多心。”

于萍年轻,样子很机警,是管教放心的那种人。她看着我说,“脸别像块橡皮,松驰一些,你会不会笑?”

李莺说:“别吓人,让你到男监去还不哆嗦。”

“我去了横扫一片,一个不留。”于萍小声对李莺说,“做给管教看的,她耳朵可灵了。”

李莺的朗诵声,明亮而柔和,让我想起上学时教室里的气氛。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自己回到了课堂,我们都还是学生,此刻正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诗朗诵作业。

练了几遍后,我完全放松下来,对诵的间隙也把握了。每到我俩换诵时,李莺都抬下手指,我马上接下句,替换十分默契。

于萍说:“你得看着她的眼睛,含情一点,不,是深情一点,要有感激状。”

我看李莺一眼,她的目光闪了一下,又挪向窗外。

我问于萍:“你犯什么事进来的?”

“打架,怎么啦?”于萍梗着脖子说。

“没什么,佩服。”我笑了。

于萍问我:“你不是干了那些恶心事吧。”

“就买了两把枪玩儿。”我看了管教那边一眼,小声说。

李莺看着我,目光泛出一丝冰块样的闪光。

于萍这时冷冷地对李莺说:“姐,这人是你那帮的。”

管教看我们在说话,走过来问排得怎么样了。于萍说,“正批评他呢,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怎么上台。”

管教说:“放松,像那俩唱歌的学习,他俩像回了娘家。”

管教又对于萍说:“你也别那么横,这可不是在车间干活。”

看管教走了,于萍小声问我:“你以前干啥的?”

“读书人。”

“判了多少,进来几年了?”

“没有期,十来年了。丫头,你审问呢?”

于萍看着李莺说:“姐,这人还没傻。”

不知怎的,我看了李莺一眼,她也正目光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周的排练转眼就要结束了。

彩排结束后,观看的省监管局领导和女监的监狱长等人从临时观众席站起来鼓掌,并说了肯定及鼓励的话。

参演的十几个女犯在管教的口令下站成一排。我们三个男犯也站一排。

当我们仨按口令左转向排练室门口走时,我大胆目视挺胸站立的女犯们,她们也不顾一切地看着我们三个。

这个时刻,空气是稀薄的。

回男监的途中,管教问我没违规违纪吧。我告诉他没有。管教又问我,有什么感受,和我搭档的女犯叫什么名字。我说她是个女的,似乎姓王。

我没说实话,那样管教会追问下去。

回监狱前三天,我每天都在回答监区上百号人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与女犯相关。

只有小报组的四个联号什么也没问,我知道他们的心里都有只烧开了水的大锅,等着把我丟进去煮了。

第四天是星期天,中午,我避开所有人来到裱画室。

推开门,我看到X正在聚精会神地提笔画一幅山水写意。

监狱长让他画一百幅国画,裱好装框后,挂在各监区监舍楼内,以装饰单调的生活环境。

他勾勒着云朵问我:“见到她了?”

“见到了,她还好。”

“那好,我放心了。”

X曾毕业于某美术学院国画系,入狱前是济南的一个黑帮老大,十年前犯组织黑社会罪被判处死缓,异地服刑,与我同在一座监狱。

他有一个肝胆相照的情人,是他的邻居。

大学毕业时,她正在上初中,他告诉我,她说自己从上小学就喜欢上他了。为了他,那个邻居丫头在自己秀美的脖子上割了一刀。这决绝的一刀,发生在她上大三的秋天的一个晚上。

想起李莺的样子,我认为她能这么做。

作者齐红,自由职业

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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